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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和路分離台南台北兩地之後

我就開始一次次學習自己面對沒人陪伴的心理治療之路

剛開始當然很痛苦

從師大要到松德醫院需要先坐公車到龍門國中站再轉207到國稅局宿舍站

下了國稅局宿舍站之後還要爬上好長一段上坡路才見得到心理治療大樓

而207又是一班超難等的公車,錯過了一班我那週的心理治療就報銷了

於是幾乎是每個禮拜三我都會背著沉重的行囊走出宿舍踏上這條治療之路

自己搭車走路的時候總不時會想念起從前路騎車載我時所擁有的安全感

這時候如果搭配台北常有的陰雨天氣就更顯得孤單無比

後來我也開始慢慢習慣就是了

那段路程對我來說,是每個禮拜真正沉澱自己的時刻

有多時候變得特別容易把自己抽離開當時所處的氛圍來看看自己和別人

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爬上山之前會經過一個小公園 

這是已經下公車走一段路之後會先見到的一個小公園小公園一景 

小公園一景

從這邊開始路已經變得有點難走

而且也完全感受不到公園應該有的優閒或快樂的氛圍

因為我往往不是快遲到了就是覺得爬山好累= =

遠遠看過去真不覺得那是心理治療大樓,旁邊是我去了很多次的急診室 

過了公園再經過醫院大門口就會經過這個要抬抬頭才能看到標的物的路口

旁邊是我大四下學期開始不健康地不斷自殘時常常被送往的急診室

有幾次我差點就要被強住關在那裡不能出來

得要向醫生們投射出閃閃發亮的"我不會再這樣了"的眼神並不斷保證才能出得來

而且進去那裡面非常地麻煩

所有身上超過30公分的東西都要被拿出來保管

充電器啊耳機那些就不用說了,有次我身上穿著綁繩的民族風衣服繩子也被抽掉|||

而且在那裡面除了真的非常非常嚴重的精神病患和異常冷靜的醫護人員以外,什麼都沒有

半夜會有此起彼落的大叫或虛弱哀嚎聲夾雜著家屬的抱怨聲陪著妳

現在想起來,真要感謝曾經陪伴我住過那些地方的人們

我知道那真的令人心力交瘁

這是要走向阿美寮的第二段上坡路入口,每周爬山噩夢的開始 

這是真正陡峭山路的入口

要經過這麼一段我才能真正到達心理治療大樓

剛搬過去的時候我一直要求醫師能不能改回醫院裡面談話就好

醫院裡也有各自獨立的談話室

我一直不太懂為什麼要病人這麼辛苦地攀爬才能得到一些心靈上的撫慰

有時候我甚至邊爬著邊覺得自己像薛西佛斯的神話一樣,可能永遠都爬不上去

也有好幾次我發誓再也不去了

這裡看煙火會很爽 

礙於相機問題我沒辦法拍出這棟大樓可以多麼近距離地看到101

有次快接近跨年時就聽到一個婦人對警衛稱讚說這裡看煙火一定很棒

我想應該真的有很多人會在當晚到那附近搭起位子觀賞絕佳的煙火秀吧

那距離真的仿佛伸手就能觸摸到101一樣

當然,101其實真的沒甚麼好讓人心嚮往之的

爬完山路之後終於見到的阿美寮-思想起心理治療中心 

我應該算是這棟大樓啟用之後的第一批使用患者吧

進出的人非常地少

每次推開門總要先向警衛人員報告你是跟哪位心理師約幾點

然後明知道直接走去休息室等就好了他還是會很有禮貌地請你去那邊

我每次都只會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呼...李...心理師...十一點...十...分....呼...好...我知道..."

(要不是警衛人員胖得很可愛又太有禮貌,我真的差點把心裡的髒話都飆出來因為很累)

它的外型就像很大間的麥當當 

嗯,麥當勞look

弄得這麼colorful但是這麼難以到達時在很難讓人開心起來啊我說

休息室的名字 

這是休息室的名字

這裡好像每間房間都有著獨特的異地名稱或河流的名字

我一直不知道用處是甚麼

只覺得名字很難記

每次跟心理師約的時間還沒到就在這間休息室等待 

一進入休息室,映入眼簾的就是這一幕

窗明几淨還有滴滴答答的時鐘提醒妳時間的經過

從那窗外應該不難看出這裡真的已經彷彿在深山之中了

每次我都是氣喘吁吁地甩下我的背包然後快速脫掉外套不斷擦汗

在這裡等待的時間常常五到十分鐘卻像已經過了一個上午似的

常常覺得好像應該想些什麼等一下要說的話

卻又因為太累腦袋幾乎都是空白

到後來習慣了我都會翻翻雜誌等時間到了就快速奔上二樓

我的治療室的名字 

這是我的診療室的名字

我不知道那是哪條溪也一直沒有想要去查

走到這扇門前的時候心情常常是帶著點緊張的

尤其如果上周我沒有來的話我就要想好怎麼跟心理師講比較好

通常沒去的原因不外乎是賴在床上覺得好遠喔不想去

要不然就是聽到外面在下大雨想到要走那麼難走的路就直接睡下去

但我都會跟聯絡人員說我感冒啊家裡有事啊或是根本沒打去請假|||

這樣其實很不對

因為心理師會在那間房間裡等到時間結束為止

所以每次偷懶過後我都會很愧疚

有幾次心理師自己也忘了時間稍稍晚到了我都在怕說她是不是也想對我鬧鬧脾氣了

這個細節有時候也會是我們討論的話題之一

常常也會帶出我沒發覺到的自我,我很幸運碰到一個我覺得很專業(而且很正)的心理師

轉開這個準備中的把手空氣就會變得不一樣 

如果看到把手上的字眼是使用中,那就代表心理師已經在房間裡頭等著妳了

門都是半開的,我通常會禮貌性地敲三下再輕輕推開門

然後對上一張雖然溫柔但卻帶著一絲奇異的距離感的笑臉

空氣瞬間變得很僵硬

我每次都想不到一個好的conversation starter

所以常常是安靜個半分鐘以後心理師靜靜地開口說:今天想從哪裡開始?

這裡看煙火會很爽 

談完之後走一樣的路下山

101無所不在地矗立在那邊所以我又拍了一張

通常結束之後我會在山下吃一碗40元的蚵仔麵線然後等班次很頻繁的信義幹線坐到捷運臺大醫院站

再前往台北車站,買張220到台南的和欣上車睡覺,然後回到家

 

延畢的這一個學期我幾乎每個禮拜都是這樣過的

禮拜一二的課上完以後,禮拜三就進行這樣的一個行程

直到下個禮拜一早上再坐車回台北趕上下午兩點公館校區的課程設計

almost alone.

 

 

這是一段對我來說原本不在預定計畫裡的時間安排

在半年前,"延畢"這兩個字對我來說就像要我死一樣

但是命運這樣安排了誰說什麼也沒用

心理治療對我來說終究是起了些作用,雖然我一開始真的不大看得起它

可能很多人都會以為最多就是跟學校輔導老師差不多

但是真正專業的心理治療會讓人從初階段的總是摸不著頭緒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慢慢走向逐漸在心理師有技術地導引下能夠爬梳自己的心理狀態

發現一些自己一直以來沒有發現的事情

很多事情變得沒有那麼絕對,很多事情會在談話當中被你自己給顛覆

 

我很感謝這一路陪伴我走過來的所有人

我知道我嚇著你們了也讓你們擔心了

我知道我讓你們耗費很大的心力和時間在面對我或支撐著我

所有跟我有關係的人們,也許你們看不到這篇

但我由衷地感謝妳/你所給過我的任何一個字一個舉動

除了媽媽之外

最要感謝的尤其是路

我愛你,所以我讓自己走到現在。

 

我不知道我到底"好"了沒有

或者,憂鬱症這件事情到底有沒有所謂"痊癒"這件事?

我曾經很掙扎要面對自己是重度憂鬱症的患者原因就在於這裡

因為我很清楚一旦陷下去,根本不會有一個清楚的界限告訴妳妳在哪裡

所以我很感謝路,謝謝你一直告訴我:

"與其想著要怎麼好起來,不如去想怎麼跟它和平共處還來得實際些"

 

在一次瑪利亞基金會舉辦的母親節遊子返鄉之旅中

代言人張懸陪我們在每一節車廂談天,回答我們的問題,也談她自己對人生的看法

當我問她要怎麼走過無法面對自己的缺陷如此討厭自己的時期這個問題

張懸如是說:

"我們常認為在奮力游到彼岸的過程非常辛苦所以總想趕快到達,那是真的

但是並不是真正到達對岸了才是唯一的解答

我們必須接受那個還再奮力游向彼岸的自己"

(由於時間過了很久我不記得真正的原文,但大意是這樣)


落在土地上的,腐敗後成為肥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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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ssvivil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